韦国忠,男,汉族,党员,1937年11月出生于江苏镇江。1958年从上海支边来到克拉玛依,在新疆石油管理局机械厂铆焊车间当工人。1960年任机械厂锻造车间技术员,1976年任机械厂铆焊车间主任。1964年被评为“自治区五好职工”。
1958年的一天,上海一家橡胶制品厂召开“支边”动员会,动员年轻人前往新疆克拉玛依,支援新中国第一座大油田的开发建设。
时值21岁的韦国忠对“石油”并没有太深的概念,但是,浑身蒸腾着支援边疆建设的热血让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。
别看韦国忠只有21岁,已是厂里的技术骨干。1951年,韦国忠跟随大哥,沿着父亲生前的足迹来到上海。因为父亲生前就在一家纺织厂里做技师,大哥在人民政府的安排下,如愿在纺织厂里工作。而韦国忠不甘心在家吃闲饭,走进了一家橡胶厂做了铆焊工。
橡胶厂里的产品五花八门,在这里做铆焊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。韦国忠继承了父亲的秉性,不仅勤学好问,并且还有一股子钻劲儿。很快,他就能与厂里的老工人一比高低。第二年,他就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。第三年,他又被评为先进生产者。
“支边”动员会激发了韦国忠等一批年轻人报效祖国的强烈意识,并由此踏上开往新疆的列车。只是他们没想到,新疆竟如此遥远。
火车“轰隆轰隆”走了三天两夜,终于停在了兰州站。大家以为到了目的地,没想到被告知,距离新疆克拉玛依至少还有一半的路程,更想不到的是,后面坐的不再是火车,而是拉设备、拉矿石的敞篷大卡车。
一路上,大卡车卷起的尘土像是古战场的滚滚浓烟,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,仿佛带他们正走向天边……五天四夜,当他们的兴奋感在漫长的颠簸中消失殆尽之时,克拉玛依终于到站了。
韦国忠本以为支边只是一场运动,等过一段时间达成目标之后,他们还会回到上海。但是,当他把青春和热血洒向这片热土,当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,他明白,他的心已在这里扎下了根,需用一生来浇灌。
韦国忠来到克拉玛依后,根据他的技术特长被分配在新疆石油管理局机械厂铆焊车间。车间党支部对这位从上海来的年轻“老工人”很器重,让他跟随陈国才师傅当学徒工。
陈国才来自东北,三十多岁,身材高大,曾在伪满政府的机车厂当机师。陈师傅技术好,但脾气也大。韦国忠第一次站到他面前时,他对着车间主任一个劲儿地摇头:“这小子太瘦弱了,我们是跟钢铁打交道的,每天都要把铁锭钢板从机床上搬上搬下,你塞给我这么个小毛孩儿,不是给我添乱吗?”
“陈师傅,话不能说得太早,让小韦先干一干再说嘛,不行咱们再换好吗?”车间主任劝说道。
“好,有你这话就行,不行我可就把他退给你了!”陈国才说着话一回头,发现韦国忠就站在身后,脸色一沉说:“嘿,你个臭小子,竟在背后偷听。快给活去,把那些钢锭都给我扛过来!”陈师傅指的那堆钢锭,每块足有几十公斤,他想在现场试试韦国忠是不是这块料。
韦国忠本想反驳两句,但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。他默默走向那堆钢锭,一口气连续搬了七八块。陈师傅一看,不再作声了,心想:这个瘦弱的小伙子还真有一把子力气!
俗话说:教会了徒弟,饿死了师傅。从伪满时期过来的陈师傅也存有这种旧观念,他不想把自己的“绝活”轻易传授给别人。
有一次,师徒俩制作一台发动机,工序进行到螺旋桨部位时,陈师傅突然停了手,让韦国忠去库房取配件。要知道,这个部位的技术活是韦国忠最想掌握的,可他又不能不听师傅的指令。于是,他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库房,领了配件再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来。即便这样,他还是晚了,师傅已完成了关键部位的装置。
韦国忠心里很清楚,师傅是有意把他支走,因为他取的配件在现场根本就没有用。这件事大大挫伤了韦国忠的自尊心,但同时也激发了他强烈的斗志:螺旋桨这个难题,不信离了师傅我就攻不下来!
下班后,韦国忠就把图纸和模型带回宿舍仔细研究,夜里又到车间开“夜车”。经过三天三夜的琢磨和试验,凭借他对机械制造出色的悟性,螺旋桨的难题竟让他攻破了。
当韦国忠把自己摸索制作出来的螺旋桨拿给师傅看时,只见陈师傅瞪大了双眼,一边反复查验,一边不停询问:“这是你做的?这真是你自己做的?”在得知是韦国忠花了三天三夜琢磨出来的时候,陈师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:“好小子,真有你的,看不出你还真有一股子钻劲儿!”
从此,陈师傅无论做什么工艺,不仅不再背着韦国忠,而且师徒二人还共同搞起了研发。大家看到,他俩越来越不像一对师徒,更像一对正在合作搞革新的技术人员。
1960年8月,刚刚提拔为锻造车间技术员的韦国忠上任不到一个星期,就接到了上级下达的一项任务:制作一台高达十几米的炼钢高炉,限期一个月。
这台炼钢高炉是为新疆八一钢铁厂建造的。当年,八一钢铁厂也是白手起家,筹建之时要啥没啥。为了完善配套设备,早日炼出钢铁,他们向全国各地寻求支援。当时,克拉玛依机械厂在自治区很有名气,八一钢铁厂于是就把难度最大的核心设备制造交给了克拉玛依。
这么大的家伙儿,别说没做过,原先连见都没见过。而且,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难题是:面对数十吨重的钢板,以及制作炼钢炉所需的材料,他们居然没有相应的切割工具。因为切割钢板需要电气焊,而电气焊需要“电石”,可是当时克拉玛依也缺少“电石”。
车间会上,职工们七嘴八舌、议论纷纷,“没有工具,这活儿没法干呀!”“对呀,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!”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。
“同志们,我们面临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。但正是这样的苦战,才能锻炼我们的意志。谁若是吃不了这个苦,现在就可以离开,不会扣大家一分钱。但是,一旦开工了,就必须全力以赴、坚持到底!”韦国忠用他坚定的话语和强烈的信心,赢得了绝大部分职工的支持。
在韦国忠的带领下,车间成立了“青年骨干小组”,专门负责啃“硬骨头”。但是没有切割工具着实让人头疼,厂里一时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。“难道就让这个大项目泡汤吗?不行,活人岂能让尿憋死?”韦国忠暗下决心,再硬的钢板也硬不过人的斗志。他带领职工找来钎子、钢凿,和大家一起光着膀子抡起铁锤,硬是将20毫米厚的钢板一张一张凿下来,然后再一块一块焊接在高炉框架上……
一个月后,一座十几米高的炼钢高炉如期在厂房外的空地上高高竖起,犹如一尊顶天立地的罗汉,述说着机械厂工人的刚强意志。
当八一钢铁厂的领导前来验收时,看到简陋的厂房,再看着一个个精瘦的工人,惊讶地说:“就是你们用钎子一凿一凿地把高炉做起来的?太不可思议了,这真是个奇迹。你们石油工人太伟大了!”
一枝独秀不是春。作为车间技术骨干,韦国忠发现车间里的年轻人虽然精力充沛,但技术和经验却不足。为了更好地发挥和调动青年人的积极性,他将车间9个年轻学徒工组织起来,成立了“青年突击队”,带领他们不断学习,提高技术水平。
在按照设计图纸准备下料时,韦国忠发现图纸上的某个部位与他们即将开工生产的产品有误差。经过仔细比对,原来是图纸将油气进口设计成了出口。如果按照设计图纸,他们生产的产品不仅不合格,还将埋下严重的安全隐患。
韦国忠让大家立刻停止下料,自己拿着图纸准备去找设计单位修改。有人劝他:“这样不太妥当吧?图纸可是权威人士认可的,人家会认为我们这些工人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!”
韦国忠却说:“有错就必须及时修改,这是对我们的产品负责,也是对机械厂的声誉负责!”
为了节省此事层层上报的时间,韦国忠选择直接去找设计单位。等走到设计单位大门时,他心里一下又很忐忑。因为此前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工人给设计单位提意见,但韦国忠相信自身的判断,毅然走进大门。
当设计图纸的同志看到韦国忠指出的问题后,深吸一口凉气,随后就紧紧握住他的手说:“太谢谢你了,若不是你及时指出来,这批产品就废了,我这一辈子可就完了!”在承诺尽快修改之后,这位设计人员拉着韦国忠的手,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,为了使油田设备在制造工艺上有一个更好、更高的提升,机械厂决定在大院内建造一台龙门吊。这项任务又落到此时已担任铆焊车间主任的韦国忠肩上。
这个高十几米、长三十多米、重达千吨的龙门吊,不仅焊接和高空吊装的难度非常大,而且安装技术方面的要求一定要达到毫厘不差的精准度。
韦国忠深知责任重大,整日里不是埋头于图纸审核中,就是奔波于细节查验上。而在施工现场,他不是在晃动红蓝小旗,就是在吹哨子下达命令。从早到晚,处处可见他忙碌的身影。
“你现在是主任,怎么比当技术员还要忙?你这么拼命,到底想图个啥?”有人问。
“我不图什么,只图从我手里出去的产品都挑不出毛病。所有的设备、产品都是我的‘作品’,谁希望自己的作品有瑕疵呢?”韦国忠说。
直到1993年退休,只要是韦国忠负责生产的制品,都是精益求精,绝少有瑕疵。同时,他还先后完成大小机械革新150多项。负责制造的7个龙门吊,其中一个至今仍在使用。
把机械产品当成“作品”,这是韦国忠朴实的想法,也是克拉玛依第一代机械制造加工技术工作者崇高的追求。不正是这一件件精雕细琢的“作品”,让克拉玛依油田谱写出一篇篇动人的华章吗?